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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运河:最解风情是人文
发布时间:2023-09-09
文章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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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和古运河相映成趣。新华社记者季春鹏摄

  杜京

  在我的记忆中,她是最为平静的一条河,进退坦荡,从容冷暖。直到有缘亲近,才发现她,时清时浑,亦急亦缓,且枯且荣,似绿似蓝……

  一泻千里,尽落平野大江。她,就是流淌着生命之歌、人文之诗,蜿蜒千里,源远流长的中国大运河。她“经纬中国,运通华夏”,勾连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流经京、津、冀、鲁、苏、浙、豫、皖八大省市,包括隋唐大运河、京杭大运河、浙东大运河……

  千年流淌,生生不息。古往今来,这条大运河演绎着沧海桑田的历史故事,续写着丰富多彩的人文诗篇。

  大运河的存在,极大地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方式、文化观念。如今我们依然能从唐诗宋词、古典小说、京剧昆曲、书法绘画等文化艺术形式中,感受到大运河千百年来涓涓流淌、无处不在的深远影响。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唐代诗人白居易在代表作《长相思》中,用拟人化的手法将运河的流淌与妻子对丈夫的思念巧妙融合,写得栩栩如生。

  从“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苏州,到“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杭州,正是历代文人吟诗作画,妙笔生花,使得运河两岸的城市跃然纸上,变得鲜活起来。沿着大运河行走,让我领略到运河沿线的城市异彩纷呈的人文风采。可以说大运河流淌过的每一座城市,都深深镌刻着鲜明的历史印记,难忘的岁月沧桑。

  轻唤运河水,钟情大运河。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大运河的滋养,李白会不会写出“烟花三月下扬州”这般脍炙人口的传世佳句;杜牧的笔下,还能不能流淌出“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样的诗句,把扬州这座大运河畔的城市,写得如此活色生香、精美绝伦;清代康熙中期至乾隆末年的“扬州八怪”是否会活跃于此。

  提起扬州,“中国运河第一城”,我脑海里浮现出隋朝、隋炀帝、大运河及古代繁华的大都市——江都。从古至今,人们对这座京杭运河流淌千年、美名誉满天下的城市无限向往。古有李白,对烟花三月的扬州赞不绝口念念不忘;后有朱自清,沐浴着扬州如水般的月光渐渐长大。

  扬州又被誉为“月亮城”,扬州的月光美在它的含蓄,美在它的自然而不雕琢。月光下,小秦淮河边萦绕着缕缕箫声悠扬,那里有书卷气、市井声,油盐柴米、笔墨纸砚,走出无数淡雅之士、俗凡之人。

  在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我驻足观看馆内展示的大型文物、运河古河道的超大剖面、北上扬州的宜兴宋代窑址……仔细聆听,久久凝视,感受着厚重内敛的运河历史及人文风情。

  位于扬州486项非物质文化遗产集聚区的扬州工艺美术馆,大有“乾坤”。漆器、玉器、剪纸、刺绣民间工艺展区,件件精品,美轮美奂。雕漆嵌玉的一对大挂屏,《和平颂》《喜上眉梢》为镇馆之宝,曾经在人民大会堂江苏厅悬挂了20年,独具匠心,巧夺天工。

  江淮之水,润泽于民,一方水土,育一方人。在扬州,我与参加《中国民歌大会》的国家一级演员、扬州市扬剧研究所当家花旦、著名扬剧表演艺术家王瑞如久别重逢。上次拜访她是在2016年6月,王瑞如当时正好收到赴京参加中央电视台《中国民歌大会》第三期节目排练录制的邀请函。当时,她登上舞台演唱的,正是颇具扬州地方特色的民歌《拔根芦柴花》。

  “拔根的芦柴花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这是从芦苇荡里传来、流传在扬州地区的古老歌谣,明快又委婉。王瑞如声情并茂、极富个性的演唱、优美的旋律、甜美的歌声,惊艳四座。这首民歌仿佛把观众带到了美丽的扬州,带回了江南水乡。

  扬州地处长江北岸、江苏中部、江淮平原南端。市井的繁荣,源于运河的源远流长,“扬州运河十二景”之一的邵伯古镇被誉为“明月之乡”,也是《拔根芦柴花》的诞生之地。

  王瑞如跟我讲起了《拔根芦柴花》的故事。这首歌又称为《邵伯秧号子》,当地劳动人民在田里插秧时,常常以歌即兴,表情达意,久而久之,这首劳动山歌流传下来。她希望能把这首扬州民歌带到北京,唱响世界,让人们感受大运河的人文风情。

  她的桌上摆放着她与邵伯古镇少女在田里插秧的照片。还有一张她与第五代邵伯号子传承人的合影。

  “我有扬州鹤,谁存邵伯棠。”邵伯因运河而兴,是大运河沿线遗产最多的古镇。王瑞如就生长在这被誉为“甘棠之乡”的美丽古镇。运河盈盈,万物生长,王瑞如离不开养育她的这片土地,更离不开滋养她的这条河流,运河两岸承载着她儿时满满的记忆。

  她的家乡就在波光粼粼的邵伯湖边。这里因水而兴旺,因水而景秀,一条条小河,如同纵横交错的筋脉,在筋脉交叉的节点上就是一片滩头,荒芜的河滩上除了野草、野藤外,就是蓊蓊郁郁的芦苇,蒹葭苍苍,风姿绰约。

  王瑞如很小的时候就听外婆说,古时候,扬州市邵伯镇是有名的戏曲之乡,会唱戏的人很多,但唱得最好的要数莺歌了。那时,邵伯镇有个风俗,每年的农历六月十九是拜观音会。人们聚在一起对歌竞赛,唱得好的就能得到“歌王”称号。然而,比赛前莺歌却意外生病了,恰巧遇见一位神医,叫莺歌到水急浪大的地方拔根芦柴花,煎水服饮,连服三剂,保证药到病除。莺歌一试,果真好了。到了比赛这天,莺歌便干脆唱了一曲以《邵伯秧号子》为基调的芦柴花歌……

  小时候,王瑞如一放学扔下书包就跑去听外婆、妈妈唱扬州民歌,这是她感到最惬意的事情,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她学会了唱民歌、唱扬剧。在邵伯,许多人和王瑞如一样,吸吮着母亲河的乳汁成长。运河养育着一代代人的生命,歌声滋润着一代代人的心灵。

  犹记那年在扬州,热情的扬州国画院画家朋友昌松和几位文化艺术工作者聊起运河畔的风情。扬州人从咿呀学语到青春少年,直至耄耋老人,亲人朋友间的交流都是用地道的扬州方言,兼有吴越地区吴侬软语的轻柔缠绵及北方方言的磅礴大气。偶尔听一曲扬州清曲,或是赏一段地道扬剧,那略上扬的语调诉说着昔时今日。在扬州人心里,乡音如箫声萦绕梦中。

  扬剧如此,唐诗宋词如此,元曲明清小说也如此。关汉卿的《窦娥冤》就是他在淮安采风时创作,窦娥临死前许下心愿“要楚州大旱三年”,“楚州”正是淮安的老地名。中国四大名著都与大运河密切相连,《西游记》的作者、明代文学家吴承恩是江苏淮安人,生长在大运河边,常听南来北往故事。少年时吴承恩喜听淮河水神、僧伽大圣的故事。《淮安府志》记载,他“敏兴而多慧,博览群书,为诗文下笔立成”。

  悠悠运河水,滋养一方灵山秀水,孕育座座城市的历史与厚重、文化与繁荣、精致与儒雅、昌盛与兴旺。运河流淌,文化积淀,东西通衢、南北融合,铸就了底蕴深厚、熠熠生辉的运河文化。


责任编辑:安和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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