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娟借助机器给病床上的丈夫吸痰。新华社记者张惠慧摄

　　“就像左手摸右手,还是舍不得放手……”悠扬的旋律在辽宁省葫芦岛市一间简陋的红砖房内响起,穿过屏幕,在短视频平台的另一头,成百上千网友被歌声吸引、为故事动容。

　　唱歌的是52岁的残疾女子张娟,她悉心照料植物人丈夫,用爱终将丈夫唤醒。在网络平台上,700多段记载她们日常生活的短视频鼓舞感动了许多网友,传递着爱和坚守的力量。

　　生活虽难,报之以歌

　　记者来到张娟家里时,她正在为朱战军处理弄脏的床铺。她坚持不要记者帮忙,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挪到病床边,趴在他胸口上,两只手分别插到他腋下,因为腿脚使不上力气,只能咬着牙一点点为丈夫挪动位置。之后便是清洗,换新的铺盖,因为夏天炎热,她还细心地为朱战军擦上爽身粉,一番收拾下来已是满头大汗。

　　2016年年初的一个早晨,幸福的平静被打破,朱战军突然在家晕倒不省人事,最终确定为大面积脑出血。经过三个多月的康复治疗,才能含糊说话。不料当年4月,他又患上严重的脑血栓。大大小小十多次手术下来,朱战军最终还是全身瘫痪、意识不清,进入了植物人状态。

　　家里的“顶梁柱”塌了,照顾病人的千钧重担,主要落在了张娟身上。朱战军气管被切开,短则十几分钟、长则一两个小时就会返痰,张娟一听到“哼哼”的声音,就要拿仪器为丈夫吸痰,多少个夜晚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白天,张娟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为丈夫翻身、扣背、按摩,做四肢康复,隔三四个小时就要注射一次流食。卧床两年多来,朱战军从没有长过褥疮。

　　日复一日的照料愁苦而又单调,从年轻起就爱说爱笑的张娟想到了唱歌,“年轻时他就爱听我唱歌。”朱战军第二场大病出院没多久,这个小屋便重新传出了歌声。在身边人的提醒下,张娟今年年初开始用短视频记录为丈夫唱歌、做复健、喂食、护理等片段,目前已向视频平台上传了700多段。在很多短视频里,张娟两眼含泪紧握丈夫的手,边唱歌边呼唤丈夫的镜头,令无数网友动容。

　　相遇坚定,相守执着

　　“还是舍不得放手,总是想起以前那些温柔……”很多次唱到动情处,张娟都会凝望丈夫,思绪仿佛飘回到27年前起初并不被外人看好、却格外坚定的开始。

　　1989年,23岁的张娟在葫芦岛某部队小企业做临时工,而此时,同龄的朱战军在部队当后勤兵。正是她动听的歌声和爱说爱笑的爽朗打动了朱战军,有一天,小伙子涨红了脸向她表达爱意。

　　“我跟他坦承我是残疾人,还现场走给他看。”张娟回忆,原本以为他会退缩,而这位年轻、帅气的士官考虑片刻便说了一句:“不管怎样,我认定了你!”

　　健全军人要迎娶残疾女子,这无论在部队战友,还是亲朋好友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性格内向的朱战军分外坚决,他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与张娟领了结婚证。婚后,朱战军复员分配到银行工作,几年后二人有了女儿。“年轻时我因为残疾,几乎放弃了嫁人的念头,是大哥给了我一份最深的爱与关心。”这么多年来,张娟一直习惯了叫丈夫“大哥”。在朱战军床头,贴着妻子写的一张字条——“20年前你的选择是无怨无悔,20年后,我的选择是不离不弃,不忘初心,为你守候。”

　　朱战军重病以来,张娟停止了在外打零工,上大学的女儿朱琳毕业后也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回到葫芦岛上班方便照顾父亲。母女俩的坚守终于迎来了回报,如今,朱战军开始逐渐恢复意识。采访中,张娟俯下身子问:“大哥,谁是你媳妇呀?是我的话就眨一下眼。”朱战军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她低头亲吻丈夫的脸颊说:“大哥,你要好好的,我们好好走下去!”

　　内心向上,寻找收获

　　记得当初抢救朱战军时,医生曾经问:“照顾这样的病人对于健全人来说都很困难,你有残疾,能坚持下来吗?”张娟当场回答“能!”两年多过去了,她依旧不改这份自立和倔强。家里的积蓄花光了,还欠下近10万元外债,一家人主要靠朱战军、朱琳的微薄津贴和工资生活。张娟说,残联、民政等部门,以及部队和丈夫原先的单位都很关照,经常有人登门嘘寒问暖,“这份关怀温暖人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主动给组织添麻烦。”

　　偶尔走出家门,张娟还是个热心人。62岁邻居王凤兰也因患小儿麻痹双腿残疾,情况更为严重。张娟对王凤兰就像对亲姐姐一样,抽空就去为她洗澡搓背,帮忙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邻居蒋艳梅说,看张姐那份热情、爽朗,很少有人能想到她家里还躺着重病号。

　　在网络平台上,张娟同样感染了许多人。登录视频网站以来,张娟已经有了许多粉丝,其中一些人跟她一样,家里都有重病人需要照料。张娟在网上传授复健方法,交流护理心得,碰上心灰意冷的患者家属,她总会现身说法劝导别放弃。很多粉丝们给她留言——“加油姐姐”“残疾人的榜样”“我也要跟你一样,不哭泣、不放弃”……

　　生活艰难,张娟还不忘寻找乐趣。8月中旬,她将家里安排妥帖,几年来第一次出远门参加第十三届辽宁省残疾人运动会。最终,她兴高采烈地将一枚女子站姿投标比赛的银牌带回丈夫身边,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粉丝们。

　　“就这么累并坚守着,生活中的一丝收获,都会绽放莫大快乐。”一位网友评价说,张娟的故事教人懂得珍惜。

　　(记者王炳坤、张惠慧、黄璐)新华社沈阳8月21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