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闭幕的北京市两会上传出消息,将探索子女“带薪”护理父母模式,鼓励有意向的子女,回归家庭照顾老人(详见本刊2016年1月29日13版)。这一举措的出发点,是以政府向子女“采购”服务的方式,缓解家庭经济压力,同时解决养老资源缺口大的社会问题。
面临新举措,已经辞职在家照顾老人的子女,有自己的见解和感触。
请保姆不如“我辞职”
清晨,陈赫走进一家菜市场。
穿行在商贩之间,身边全是花白头发的大爷大妈,39岁的陈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左边看看,右边摸摸,市场的小贩也与他颇为熟稔,还主动推销起产品。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两年之久——辞职在家的陈赫,是邻居间有名的“家庭主夫”。
“可能说出去没人信吧,我家六口人,现在都没工作。”陈赫的父母退休已有十几年,上面还有90岁的奶奶。3年前,陈赫的孩子出世,为了照顾一家人,他选择了辞职。
“老人要照顾,孩子也得人看,请保姆多少钱?我一合计,干脆我辞职得了。”陈赫坦言,自己的工作收入不算高,辞职前自己曾算过一笔账。聘请一名全职保姆,每个月至少需要四千元,家中的面积住六口人已然非常局促,若是租房,又需要三千元以上的成本,“我挣不出这七千块”,如此一算,陈赫“辞职养老”算是一种理性的选择。
如今,全家人都靠三位老人的退休金生活,约有1万元左右的收入,在陈赫精打细算之下,每月甚至还有所盈余。“像我家这种情况,在北京活得滋润谈不上,但老人孩子哪个也没亏着。”陈赫说。
为了节约生活成本,陈赫还学了许多生活技能,修家具、剪头发、水电工,家中种种事务,都由他一手操办。在陈赫看来,这已经成为自己的职业:“非得我给保姆去打工才合理吗?”
当然也有顾虑,辞职两年,陈赫一直在自己缴纳社保、医保,害怕自己出现意外拖累老人,他还购买了一份意外险。这笔不多不少的开支,外加自缴保险的烦琐与不稳定性,让他多有顾虑:“既然政府鼓励,不如在这方面给个政策,让我能放心养老人。”
对于可能发放的补助,陈赫并不在乎数额的大小,更在乎它的象征意义。“有这笔钱,能给我减轻许多心理压力。”虽然邻居们见到陈赫,都会夸一句孝子,但陈赫心里明白,不到40岁就赋闲在家,难免引发各种非议。就连身边的亲戚也有诸多不解:“私底下说我没能耐,传到我这儿的也不是没有。”也正因为此,“政府购买服务”“聘用子女照顾老人”等说法,让他颇为受用:“有这笔钱,我就名正言顺了。”
不过,陈赫心中的“正名”,也许不会来得那么容易。参考其他地区的相似政策,辞职“养老”将有一定的条件限制,甚至是资格约束。
以南京为例。南京市对经济困难的失能、半失能老人等五类养老服务对象,实行服务补助政策,子女亲属愿意在家照顾这五类老人,每月可领取政府发给的服务费用。不仅照顾对象有所限定,照顾老人的家属也需要经过专业养老机构的培训,还要纳入管理、进行考核。
补子女,也要“补专职”
“补贴子女护理费,不如扶持专业的护理院。”对于补贴照顾失能老人子女的政策,父亲卧床七年的徐晓敏有自己的看法。
父亲卧床七年,徐晓敏最初在家里请了保姆,她和妹妹再搭把手一起照顾老人。可是保姆总是不如徐晓敏的意:“能力、态度都特别差,还要求老人得能自理。”加之老人的身体状况不好,经常需要吸氧,有时候还得做鼻饲,几经周折,徐晓敏将父亲送到了护理院。
刚送护理院的时候,徐晓敏和妹妹心里都有些忐忑,怕父亲得不到好的照顾,但一年多下来,两人都放心了,“从进了护理院,爸爸再也没得过褥疮。每天还有医生、护士给监护着,比在家里还让我们踏实。”
徐晓敏表示,父亲所在的护理院,共有六十多名老人,三十多名护理员,还有五六个医生和护士,“护理员每个人负责两三个屋子,是三班倒的,下了班就有正常生活,这样对护理员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都有好处。”
除了医药费用单算之外,护理院每月的基本费用只有3000元,而徐晓敏之前请保姆,每个月需3500元左右,还得负责保姆的三餐费用。照此一算,徐晓敏一家的经济负担反而减轻了。
“我爸在的这家护理院,常年在招护理员,好多人干了一两天就走了,毕竟帮着老人接屎接尿,不容易。现在的护理员年龄基本都是50多岁,40来岁的都少见。我算了一下账,假如每个老人都是3000元左右,还要水电、房租等费用,他们护理员的工资真是不高。等再过十来年,是不是更难找护理员呢?”基于自己的经历,徐晓敏建议,如果能直接补贴专业的护理院,这样能给失能老人更好的、更专业的照顾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