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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声乐教育“掌门师太”郭淑珍
发布时间:2017-08-07
文章来源: 新华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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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学生得了感冒,她会到诊所买一堆药带到学校。她总觉得刚毕业的学生不容易,就让他们住到自己的一套空房子里,不让学生出任何费用,还自己掏钱给他们交水费电费物业费。

  有一次,傅冠齐要去韩国出差,她早早地给他打了电话说:“穷家富路。你工资不高,没多少钱,我给你备了一点钱。”

  这个从教了半个世纪的声乐老师,自认为“比学生的父母更懂学生”。说起跟学生们之间的关系,郭淑珍言语间显得颇为自豪,“学生找我聊音乐,还跟我聊生活上的事儿,他们的性格和优缺点,连他们父母都未必有我清楚。”

  2017年6月份,在南方科技大学的一个音乐研讨会上,她深思了一生的教育生涯,为自己做了个总结——“教育是根植于内心深处的爱”。

  听着各家店铺门外“话匣子”长大

  父母虽都不识字,但给了郭淑珍一个自由自在的成长环境。郭淑珍从小性格开朗、灵动,“学音乐的人思维要开放,不能守旧、古板,打小的这种性格对我以后在音乐上帮助极大”

  郭淑珍把《黄河大合唱》中的《黄河怨》演绎到了极致,国家一级演员王秀芬说,“郭老师的演唱至今没人能够超越。”

  6月18日傍晚,鲍家街43号院外的一条胡同里,满头白发的刘家华焦急地站在路边。一小时之后,中央音乐学院歌剧音乐厅将有一场音乐会,75岁的刘家华想看一眼她年轻时的“偶像”郭淑珍。

  上世纪60年代初,在原化工部研究院工作的刘家华,“拿着每个月50元的工资,却买了两张120元的票”,去北京的天桥剧场看郭淑珍演出的《货郎与小姐》和《叶普根尼·奥涅金》两部歌剧。

  晚上7点,观众陆续进入音乐厅,还没领到票的刘家华有些焦虑,连说了几次“太遗憾了、太遗憾了”,仍站在门口守着。

  站在旁边的朱定清要幸运很多,她很早就托朋友领到了一张票。年近70岁的朱定清,曾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音乐节目播音员,她还记得第一次听郭淑珍唱《黄河怨》时的感受,“听完非常震撼,学美声的(郭淑珍)把我们民族自己的作品演绎成那样,听着眼泪就出来了,真是唱出了民族的呼喊。”

  到了这场“郭淑珍教授从艺从教70周年音乐会”的最后一个曲目,王秀芬要登台演唱《黄河怨》。演唱之前,她把郭淑珍邀请到台上,想让老师再示范一遍《黄河怨》的唱法。

  一曲《黄河怨》,台上台下一起回到了那个战乱动荡的年代。

  1939年初,在陕西延安的一个窑洞里,34岁的作曲家冼星海正谱写着诗人光未然作词的《黄河大合唱》,第六乐章是女高音独唱《黄河怨》。那时,距离延安700多公里的天津,生活在沦陷区的一个12岁小女孩不会想到,日后人们说起这首《黄河怨》,都会提到她的名字。

  1927年,郭淑珍出生在天津一个普通家庭。父亲郭鸿志16岁从老家山东跑到天津谋生,在杂货铺里当了10年伙计后成家立业,在街边开了一家肉铺。

  童年时的郭淑珍,在家里跟着母亲哼唱起当时的河北民歌,听着各家店铺门外“话匣子”里唱的评戏、梆子、曲艺,像小男孩一样在街巷里跑来跑去。因为天生一副好嗓子,邻居喜欢叫她“小铃铛”。

  “父母虽都不识字,但并不像那时候封建社会里的人,用落后观念束缚教育孩子。相反,他们给了我一个自由自在的成长环境。”郭淑珍至今仍感激观念开明的父母。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她从小性格开朗、灵动,“学音乐的人思维要开放,不能守旧、古板,打小的这种性格对我以后在音乐上帮助极大。”

  小学四年级时,她跟着音乐老师学会了五线谱,因为嗓子好,每到星期一的学校周会便登台唱一段京戏。中学时她又参加了教会里的合唱团。

  1946年,中学毕业的郭淑珍报考了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以下简称“北平艺专”),被从比利时留学回国的音乐老师赵梅伯看作是学音乐的好苗子。当她把考取通知告诉家里时,父亲坚决不同意,“在他的传统观念里,当医生和老师才是正当的职业,学音乐的以后就是个戏子,是一种下九流的职业。”

  第二年,遵从父亲意愿去北平参加护士学校招考的郭淑珍,又偷偷报考了北平艺专,赵梅伯又一次见到郭淑珍时当即决定对她免试录取。

  这一次,她找来南开大学毕业的表舅说服“没有太多学问”的父母,“父亲很相信有学问的人,表舅就告诉他,音乐是艺术,不是下九流。”

  “啥是艺术?”

  “比方说,你穿这个长袍,给你找块布缝得像口袋一样给你穿,那就不艺术,要是给你做了腰身、领子,这就艺术。她嗓子好,要培养她学音乐。”

  父亲听得似懂非懂,就不再管了。

  音乐家是怎么炼成的

  寒暑假回到天津,家里没有钢琴可以练,她就晚上躲在被窝里,想象着眼前有一架钢琴,用双手比画着弹琴的样子练习指法

  在北平艺专的同学眼中,这个音乐系的女生“声音洪亮、练习很勤奋”。

  今年90岁的何振京和88岁的老伴洪月华曾是郭淑珍在北平艺专时的小学弟和小学妹。他们印象中,在这个徐悲鸿任校长的学校里,音乐系的教学条件异常简陋,“现在用的都是施坦威(Steinway)这样的世界名琴,当时见都没见过,整个学校只有几架立式钢琴,人多琴少,学生从早到晚在琴房门口排队,夜里两点多还有人在练琴,当时叫‘人歇琴不歇’。”

  “音乐系的琴房是一间间的小平房,每间只能摆下一个小小的钢琴。再摆一个凳子,屋里就没有地方了。冬天一开门,风就呼啦呼啦地往里灌。”洪月华提起当时的上课条件时说。

  那时,刚刚20岁出头的郭淑珍,总是天没亮就跑去小平房抢位子。冬天酷寒难耐,她就揣个热水袋去练琴。

  琴房外头是一大片农田,农田那头的一条土路上,白天的时候行人、马车来来往往,郭淑珍一边在琴房练声一边从窗户往土路上望去,“看看人家会不会往我这边看,要是有人看了,说明我的声音已经够高了。”

  寒暑假回到天津,家里没有钢琴可以练,她就晚上躲在被窝里,想象着眼前有一架钢琴,用双手比画着弹琴的样子练习指法。

  在北平艺专学音乐时,郭淑珍第一次听到了《黄河大合唱》。“光未然和冼星海是谁,曲子是怎么创作的,那时候都还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这曲子好听,能亮嗓子,能发挥自己,就拿着谱子跟同学学着唱了。”

  1950年,北平艺专和其他几所音乐院系合并,成立了中央音乐学院。两年后,郭淑珍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歌剧人才严重匮乏,郭淑珍和她的同学们都没有真正看过一场舞台上的西方歌剧。1953年,郭淑珍和吴祖强、李德伦成为第一批被国家选派到苏联留学的音乐人才。

  初到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时,郭淑珍观看了一场由苏联国家交响乐团和国家合唱团演出的俄语版《黄河大合唱》,“当时听着很别扭,《黄河怨》唱得还没我好,唱成俄语版不是那个味儿了。”

  1955年,郭淑珍在声乐演唱上已经达到专业的水准,在莫斯科不断接到剧院的演出邀请。她扮演普契尼歌剧《艺术家的生涯》中女主角咪咪和柴可夫斯基歌剧《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女主角塔姬雅娜,登上了莫斯科、乌克兰等地的剧院舞台。

  1958年,郭淑珍以优等生的成绩从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毕业,并荣获“歌剧和音乐会优秀歌唱家”称号。她的名字被永久镌刻在学院的大理石金榜上。

  留苏期间,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苏联演唱中文版的《黄河怨》。随后,她找到比她晚一年留学苏联的严良堃,请他把《黄河怨》总谱改编成钢伴谱,方便平时练习。

  在1957年的世界青年联欢节上,郭淑珍演唱了歌剧《蝴蝶夫人》咏叹调和《黄河怨》,获得了当年歌唱比赛的金奖。“当时只觉得《黄河怨》这支曲子音乐非常好,自己在声乐上完成得也非常好。”

  而这次演唱之后,郭淑珍再次登台演唱《黄河怨》,却是18年后。

 

 


责任编辑:美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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