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作《续书谱》以发挥孙过庭《书谱》之旨,分“总论”、“真书”、“用笔”等十八篇,今将其“情性”篇提出,试说其特点得失。
“情性”篇中有云:“艺之至,未始不与精神同,其说见于昌黎《送高闲序》”。韩愈以张旭为例子,叙说书法表达“喜怒窘穷,忧悲、愉佚”等人世感情,而高闲作为僧人,心中必然淡泊无所嗜,以此诘问何以能书。
继而,姜夔引用孙氏《书谱》文字六部分,其一:“一时而书,有乖有合,合则流媚,乖则雕疏,略言其由,各有其五……乖合之际,优劣互差”;其二:“然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刚柔以合体,忽劳逸而分驱”;其三:“或折挫槎枿,外曜锋芒。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其四:“至有未悟淹留,偏追劲疾……难以兼通者焉”;其五:“亦犹枝干扶疏,凌霜雪而弥劲……斯皆独行之士,偏玩所乖”;其六:“必能傍通点画之情,博究始终之理,镕铸虫篆,陶均草隶”;其七:“至若数画并施,其形各异;众点齐列,为体互乖……留不常迟,遣不恒疾”;其八:“乍显乍晦,若行若藏……违钟张而尚工。”
引文即所谓“五乖五合”之说,讲明十种条件下人的书写状态之不同,从广义的情感与书迹对应来讲尚属合拍;引文二与引文三在《书谱》中原本相连,省略中间一句,可知为约略取之,非全引用。但“察之”、“拟之”等语,结合原文所处位置,可知此段本讲学习者如何从笔迹体会前人心迹之问题,主旨与情性已经有所不同,姜氏所取,仅仅为相关者,原文语脉则不再关注;引文四则引申愈远,论述不能识得古人心迹,转而不能在临摹时抓到关键,更稍涉技法论之“迟速”问题;引文五从孙氏全文观之,则专言风骨问题,行文之逻辑非常清晰。姜氏之引用,依据于此段文末各种性情的人偏向一隅的情况,转移了篇章的重心,虽支离文意,不为无见;引文六七、八处,在《书谱》原文本为同一意思之段落,意为假如能沟通天地,那么发明五体,合理谋篇,运用可达神妙。姜夔所引,若接其前引,则语脉断裂,虽不为无理,却不相关与情性,进退失据。关键在于引文五、六之间少一衔接。
以姜氏“情性”篇缀合之全文估之,可知此篇与孙过庭书谱体例上本不相同,而为引用他人之文的再创作,意思不违孙过庭原说,或谓意思更加明显精纯。但从孙过庭《书谱》原文来体会,在多有割裂文意的遗憾,取句起讫不甚严格,且上文笔者所指出的五、六段处之语脉断裂亦当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