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挥抹不去的美院记忆
秋风劲,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开学季。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美术学院当时还是“浙江美术学院”时期,我有幸考入,成为第一届美术教育系的学生。
美丽的西子湖畔陶冶了我的生活情操,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节奏催人奋发。每天晚上在图书馆看书,闭馆后回寝室继续,10点熄灯后还要点蜡烛苦读半小时。当时我们自己组织了一些课外兴趣小组,星期天是出去写生的大好时机,要么画水彩,要么画速写。
我们的第一任系主任是夏子颐老师,他是一位非常慈祥和蔼的老人,带着一口江南口音的普通话。后来我才知道他原籍浙江乐清,早年从事版画,有《闻一多》等优秀作品问世,担任过附中的校长。他是我们的国画花鸟教师,其作品笔墨率直简练,风格概括大器。而我考入美院之前就非常喜欢国画,我给他看了我的一些国画人物写生和花鸟创作作品,得到了他的充分肯定和鼓励。之后,我有国画问题就经常去请教,他也总是孜孜不倦地跟我谈他的一些观点,比如“骨法用笔”——线条的意义等,使我受益匪浅,我的毕业创作选择之一就是国画,还得了优秀成绩。毕业之后,他还专门为我写了一篇介绍和评论文章,发表在有关的报刊杂志上,遗憾的是这位老人在2000年仙逝了。
我们的第二任系主任是吴德隆老师,1984年从工艺系调入。吴老师的头发稀少,前额光光的,很有学者风度,喜欢跳舞,讲话诙谐有趣。他本人是教授水彩画专业的,讲课非常好,每次看作品总是肯定优点为主,循循善诱,由此使我对水彩这一画种产生了感情。记得他带我们去新安江写生,我画了一幅以浅绿柳树为主体、以墨绿江水作背景的作品,得到了他的表扬,使我画水彩的热情高涨。他留给我一句永生难忘的话:“水彩是画坛的皇后”,于是从那时起改变了我的专业方向,使我终身从事了水彩画的教学、创作和研究。毕业之后我还常去拜访,向他请教。讲起来,我获过两次全国美展的水彩画金奖,都与他的指导分不开。每当我有困惑总愿意向他倾诉,而每次都会得到他的宽慰和指点,解除内心的疙瘩。看到我的成绩,他会说,“对你,我没看走眼!”
由于是首届,在国内的美术院校也是首创,当时师资配备不是很齐全,但“因祸得福”,中国美术学院许多有名的教师都给我们授过课。比如全山石、舒传曦、宋忠元、顾生岳、赵宗藻等著名老师,他们的教学总是非常认真,修养极高。通过他们的授课,最大的收获是提高了我的审美眼光,奠定了我学业发展的基础。正是他们的言传身教,加上我们这届同学都是大龄入学,很用功。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对绘画都十分有兴趣,绘画功底好,当年我们毕业作品在学院的展览时得到了较高的评价。
在我的周边,到处是名人,久闻大名的画家随时可以遇见。刚入学时,一次在食堂排队打饭,一位个子偏矮的年轻老师在我前面,后面的一位同学悄悄告诉我,他就是冯远。真是貌不惊人!与他画的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和巨篇连环画相比,反差实在太大了。而在食堂饭桌的就餐时光就是我们各种时髦信息和话题的八卦会。那时,正是改革开放初期,各种思潮大碰撞,大大开拓了我的视野。我常去刘国辉的寓所,实在太小了,一间屋被分割成了两间,外边支了个桌案画画,墙上钉满了一只只信封。我不解地问,他幽默地说“都是我的欠账单”。而去拜访李震坚先生时,他很认真地说,“国画线条要笔笔中锋”。
毕业后,我留校任教。那时学校鼓励我们多搞创作,年轻老师都分配了工作室,我与唐勇力的工作室紧挨着。也常去串门,一张高低铺的床,上铺堆满了各种画册,其中有一套《中国美术全集》十分抢眼。他真用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工作室中。回想起来,他有今天的成绩和影响,理所当然。
岁月无情,一晃就到了耳顺之年,但对这所有“艺术家摇篮”之称的学院,我怀有深深的热爱之情。就读美院时的生活,总是挥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