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米兰——“这一季的主题不是时尚，”在举办完一场别致且颇具互动性的时装直播活动后，Marni创意总监Francesco Risso坐在Anteo电影院的椅子上说道。刚漂完色的卷发、满是涂鸦的皮大衣、仿旧丝绸连衣裙、高跟鞋和烟熏眼妆，使他看上去非常时尚。但是，刚刚落下帷幕的米兰时装周——将实体活动与数字发布相结合——并不完全与时尚有关。本季时装周，关乎对新沟通方式的探讨、对新行业常态的适应，以及最重要的是，那些生活中令人感到混乱的现实状况突然穿透了时装设计师的隐秘世界。

　　在这之中，时装当然也很重要，考虑到这些最新系列的构思和创作是在极端条件下进行的——创作过程大多都始于今年春季的疫情封锁阶段，设计师们在很大程度上坚持了自己的固有风格，呈现出规模相对更精致的系列设计。Versace的短款上衣不仅色泽鲜艳、光彩照人，同时又不失性感;Max Mara的驼色风衣以及工装设计都近乎完美无暇——如果增加一些更具褶皱和触感的服装可能会更出色。

　　从No.21秀场蔓延开来的城市混沌感，到Philosophy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艺术美学;从Ports 1961对女性立体剪裁的探究，到Tod’s的复杂褶皱设计，一切都是非常有机的。总体而言，从各方面考虑来看，把注意力放在没那么怪异的事物是个不错的选择。时装，作为一种光鲜亮丽的逃避现实途径，身处自身泡沫之中，似乎有点与当下时代不同步。如果不加改变，时装只会引发负面的公众反应。人们可能很快就会有某种新的、“疯狂的”方法去逃避现实——至少，这预示着希望：当面临极端现实情况时，人们无比渴求创意与时装的结合，困苦时期往往是放任一切、拥抱一切狂热事物的沃土——但当下只是一个过渡期，它介于极与极之间，并且人们也需要做出如此评判。

　　这就是为什么在米兰时装周开始的第一天，于《费加罗报》上刊登的批评文章似乎有点没必要，或许还有点卑鄙。当然，全世界的时尚之都都在苦苦挣扎，但现在，团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帮助。的确，米兰时装周的氛围有些超现实。一半的熟悉面孔都不见了，当他们以木偶的形式重新出现在Moschino时，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恐怖幽灵。但是总的来说，所传递出来的能量是积极的。意大利人在荒谬的情况下尽力展现了自己的最佳状态，本季时装周也在疫情防护方面采取了极为谨慎的管理方式。尽管我们不能说其大获成功，但它足以令人感到振奋。

　　举办时装周本身就是值得称赞的。而且说实话，那些观众人数稀少、与社会保持一定距离的时装秀真是令人愉悦，因为它们没有装腔作势者、媚俗者、网红以及所有那些时尚帝国扩建后的“居民”，他们往往更注重于自我宣传。取而代之的是，专业人士纯粹出于观赏衣服和工作目的集中在一起，这是一种值得为后来铭记的态度，精英主义?不，是专业精神。

　　然而，时尚界并没有出现任何突破性的时装设计，对于该行业的主要推动者Prada来说甚至也是如此。Raf Simons和Miuccia Prada以前所未有的联合创意总监身份共同亮相，这是本季最受期待的时装秀，我们最后看到的，是以些许奇异的形式呈现出来的影像——实际上数字媒体作为反射镜和渠道，很好地呈现了这个系列，还让人感觉有些冷漠——它将两位设计师截然不同的愿景相融合，但并没有快速的向前跃进。

　　当然，像这样如此大胆的实验性合作，不能从首个时装秀就做出决断。二者的伙伴关系可能需要经历反复试错才能真正磨合。毕竟，失衡并不是一件坏事。就目前而言，感觉像是Miuccia的淑女风格经过了调整再造——单手放在胸前并裹着披风，与Raf对青少年思绪的反映相结合——连帽运动衫与印花设计，但没有完全交织在一起。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缺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性”，以及随之而来的女性主义及力量。Prada一直以来引人注目和独特的地方在于，其树立了“la Signora”这样的女性形象，即意味着成熟、勇敢且强大。在它的秀场T台上，即使是17岁的模特，看起来也会像是成熟女性。但是新的Prada感觉却有些苍白，女性形象不再鲜明，亦少了层次感。这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因为Prada在赋权方面始终处于时代前沿。

　　MSGM的返璞归真则为时装设计带来了新的关注点：明亮、简单和有趣，正如我们现在所需要的那样。而Valentino，正如Pierpaolo Piccoli所说，是对“重新定义”的一次练习，以一种激进的锋芒与色彩来解构品牌的浪漫主义。这的确有效，但还需要继续精进。

　　需要再次强调的是，本季米兰时装周的主流并不是时装，而是关于时装与生活和真实世界中无法控制的不完美的融合。这是一种古老而永恒的魅力：艺术与生活相遇，就时装而言，这实在不足为奇。毕竟，在盛大的时装秀结束之后，这些设计作品应当由真实的人穿着。然而，当人们的真实形象出现在T台或品牌视频大片中时，情况又变得不同了，穿着者的个性被凸显出来，即使在时尚界，“真实形象”往往意味着有些怪异或略带丑感的美丽。

　　Francesco Risso在Marni进行的社会实验令人感动和着迷：这种支离破碎的形式很大程度上说明了我们人类当前(以及永久)的脆弱性。Risso制作了一些物品和服装，随后将它们分发给了48个人，这些人都是Marni社群的成员，他们在一个万花筒般的直播视频中亲自为作品进行解说，这个视频曾经在不同的城市街道上取景拍摄过。结果，一场大合唱就此成型，同时还突出了Risso对品牌的“剪切-粘贴”式设计愿景。用Marni的话来说，即使这些衣服可能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有谁在乎呢?

　　对Giorgio Armani来说，在黄金时段于电视上直播此次大秀，即意味着向现实敞开胸怀，向所有人开放曾经“与世隔绝”的时装世界。这是一个营销高招，是在疫情封锁期间维持Armani与公众进行直接交流互动的好方法。至于设计，Armani的风格依旧明了：柔软，灰调，以及追求永恒的解构美学。

　　真实与虚拟：这是米兰超现实主义时装周的终极主题。虽然很明显，在线发布无法取代实体时装秀，不能给予观众置身现场的切身体会，但它的确提供了相当多的有趣实验，从Jeremy Scott为Moschino创作的老派木偶，到Giuliano Calza在GCDS呈现出的虚拟时装秀，让服装甚至成为配角，以凸显这些不同形式的特点与趣味。

　　Emporio Armani以“对话建筑”(Building Dialogues)为主题的时装秀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来说明视频中的图像和声音如何与服装设计相配合——本季可以说是Emporio从外观来看最为现代化的一季了，但它终归还是一场时装秀。时装秀可以是非常分裂的——例如Nicola Brognano为Blumarine创作的怀旧风情大秀，或者它也可以是非常包容且独一无二的，就像Silvia Venturini在Kim Jones加入Fendi之前的最后一次个人大秀一样，其满足了当下时尚界所需的一切：坚定、冷静、性感和温暖的亲切感。说真的，这就是时尚应该如何与现实重建联系的方式所在。